章三 分道揚鑣
你明天就要嫁過去源家。
作為友好的象徵,妳要和源家的長子結為連理。
腦子裡迴盪著早上父親對我說的話。
這就等於宣告:你對這個家已經毫無用處了。
不知道哪裡來的傳聞,說輝夜姬已經在本家待太久了,再不趕緊嫁出去就沒有人願意娶了。
因為這種無聊的流言緋語開始擔心的父親在昨天就立刻幫我安排的婚事,打算在我真正變成沒有用的廢物之前再狠狠撈一筆。
菊似乎也很開心。不過當然不是為我開心就是了。
身為貼身侍從的她會跟我一起住進源氏的家裡,過著和這裡完全無法相比的富裕生活。
源氏是眾所皆知的名門貴族。聽到此名無不聞風喪膽的。身為武家名門的源氏握有龐大軍事權力,不是隨隨便便的人能惹得起的。
要是源氏的未婚妻和攘夷浪士私奔,那會發生甚麼事?
為了尊嚴,源氏是不可能輕易放過我的。
就算鬼兵隊有再強的兵力,要和源氏抗衡幾乎可以說是不可能。
即便是僥倖贏了,也不知道要花多少的時間才能恢復耗損的兵力和物資。
況且,鬼兵隊也沒有必要為了區區一個女人不自量力地和政府的大勢力大動干戈。這豈不是自找麻煩。
到頭來,我還是要被困在這個腐敗的世界裡,永遠不得自由。
「公主殿下似乎有心事。」
回過神來,我才注意到對方的三味線早就停下了。我慌忙的移開上一秒還在琴上撥弦的手指。
不想承認被看透的我選擇沉默不語。
人的氣息由遠而近。
他在我跟前停下。
「高…」
他不由分說地奪走了我的唇,連同想要說的話一起。
到了這個時候還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不要這樣啊…
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要離開你,不要這樣輕易動搖我的決心啊。
我恨僅僅因為他的一句話,一聲輕笑,一個吻就徹底淪陷的自己。
「晉助…」
這次我的聲音總算成功阻止了第二波進攻。
對方停下了動作。
「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把積在胸腔裡的那些話上提至喉嚨。
但是最後還是擠了老半天,才把話吐出口。
「明天不能和你走了…對不起。」
我盡了最大的努力不要讓聲音顫抖。不知道有沒有露出破綻呢。
令人難耐的沉默在兩人之間擴散開來
我維持的同樣的姿勢,等著他回應。耳朵仔細聽著,擔心漏了任何一個微小的變化。但是我只聽到時間流逝的滴答聲。
最先打破僵局的是高杉。
「…什麼意思?」他的話語沒有溫度。室內的空氣也跟著他吐出的話一起降至冰點。
第一次和他相遇時的感覺襲來。
那種我不會想要體驗第二次的恐懼感。
「我明天就要和源氏的長子成婚了。」
見高杉沒有答話,我趕緊接著說下去
「吶吶,你知道嗎?聽說源氏的成比我們家的還要大上好幾倍喔,而且還有很大的庭園…」
我在說什麼啊…
「啊,然後據說那裏有一間很大的圖書室,裡面有各式各樣的典藏呢。在這裡,父親大人幾乎不給我買書,說因為我是夜盲所以不需要什麼的…去了那裏我就可以盡情看書了吧?」
住口…
「而且因為源氏是大名門,據說每天都會有來自各個地方,甚至是宇宙各處的人會到那裡去和現任當家會面。這種可以跟各式各樣的人接觸的感覺很新奇呢。」
快住口啊….
「然後啊…唔!」
一隻手勒住我的頸子,我的謊言也一下子被硬是擠了回去。
「這真的是你想要的?」
我熟悉的聲音在此時聽起來卻意外的顯得陌生。
「這樣對你我都好,不是嗎?」我的聲音因為被勒住而變的嘶啞。
抱著無謂的希望,我睜開雙眼。我的眼前依然是無限的黑暗。眼瞳裡依舊無法映照出他的身姿。
「如此以來,我們都可以恢復以往的生活了。」努力撐住隨時有可能垮下來的嘴角,我幾乎是用盡力氣才能好好說完這句話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是的。」
壓迫在我喉嚨的力量一下子消失了。重獲自由的我大口大口的吸著空氣,途中還因為喚起太快引來一陣猛咳。
眼睛內側的橘色背景閃過一道黑影。細微的衣料摩擦聲告訴我他站起來了。
「等一下。」我伸手往前,很幸運地抓住他的袖子
對方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至少在最後…讓我看看你的臉。」
再等一下,天就會亮起來,到時候我就能看到你的臉了。
這是我最後的願望了。
求求你,不要連我僅剩的一點希望都奪走。
「哼。」
以前會讓我心跳加速的笑聲如今卻像針一樣狠狠的扎痛我的胸口。
「沒有那個必要。」
「因為我不過是頭想破壞一切的野獸而已,沒有必要玷汙了公主大人的眼睛啊。」
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是我大概也猜的道他臉上的表情。
一定是和父親大人,和其他人一樣,用充滿著厭惡的眼神從高處不屑的瞪著我吧。
在他抽走袖子的同時,我也鬆開了手。
「永別了,輝夜姬。」
像是要吐出什麼骯髒的字眼似的,他在最後諷刺的用我最討厭的那個代號稱呼我。
離別的聲音迴盪在只有我一個人的空蕩蕩房間裡。
直到最後一刻,我依然保持著微笑。
不過這樣沒有任何意義。
因為他不會再看向我了。
*
看著眼前意外豐盛的食物,我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公主大人,您多少…」
菊的語氣充滿擔憂。不過那一定也是裝出來的吧。
「我不餓。」
「公主大人,您昨天一整天也沒有吃東西,至少…」
「不需要。妳可以退下了。」我冷冷地打斷她的話
「公主大人…」
「我說妳可以退下了。」
稍微提高了音量,本來還想多說什麼的菊就嚇得端起餐盤,逃命似的離開我房間。
我回頭望向窗外。
外面的天氣向是要嘲笑我似的格外的好。蔚藍清澈的天空和我的心情形成強烈對比。
心理的某個角落還懷藏著期待。期待那個人等一下就會出現在窗邊。
但事實往往是殘酷的。
直到婚禮當天,他都沒有再出現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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